11月1日晚,热依扎凭借《山海情》中“李水花”一角,获得优秀女演员奖。
站在舞台上发表获奖感言时,她哽咽又冷静地感谢了一路上给她帮助的人,其中她还感谢了在拍戏期间,为自己照顾孩子的月嫂。
“感谢孔笙导演,当时给一个刚当妈妈的女演员机会……感谢我的月嫂,我当时说,如果有一天我得奖,我会谢谢你。”
真实,温暖。
这年,她36岁。
坐在台下的好友孙俪,双手合十,流下热泪,她看着热依扎,是惺惺相惜,也是为其欣慰。
这条路,热依扎走得从不平坦,很多人在她的人生轨迹上看见自己的过往。
热依扎是生于北京的哈萨克族女孩,当年她的父母从新疆辗转到北京读书,去时没想到再也没能回到故乡,就此留在异乡。
她天生拥有一张轮廓深邃,充满异域风情的脸,这张脸背后,是一颗无比敏感的内心。
读小学时,班里的同学就集体孤立她,不和她一起玩,因为她长得不一样。这种被孤立的状态,让热依扎从小有一种自卑感,身份认同变得艰难。
小时候的热依扎
“很多时候我就沿着墙边走,不想被别人看到,当然别人找我,我也不会怕他。”
热依扎读中学后,事情没有变得更好,反而更糟糕了。
有个女老师总是挑她刺,甚至在上课时,无端让她站到教室前面,热依扎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,绝不罚站,老师用力拽她,最后桌椅都翻了。
这个老师气急败坏,甚至踢打了她。
回到家后,妈妈看女儿的腿发青,问其缘由,热依扎谎称摔了一跤,妈妈追问,委屈的她再也无法遮掩,放声大哭,将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。
小时候的热依扎
妈妈带着女儿去学校找到了校长,后来回忆起那天的场景,热依扎觉得自己的母亲太酷了。
在她的印象中,母亲是个温和柔弱的知识分子女性,但是那天完事回家,妈妈推着自行车,自己在旁边跟着,她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特伟岸:“妈,你今天太酷了!”
妈妈撇了她一眼,说了几句影响热依扎一生的话:
“从今以后人生路上你一旦没有错,就把腰给我挺直点,头给我抬起来,绝对不能这么懦弱地活着。”
小时候的热依扎与哥哥
之后在回家的路上,母女二人就这样沉默着,没有对话,热依扎在母亲的眼睛中看见了冷峻与鉴定,还带着闪烁。
热依扎是家里唯一的女孩,她有一个哥哥,父母是出版社编辑,从小没有背负着要改变家庭命运的责任,自己过得好就行,混得不好就回家,没什么大不了。
2001年,热依扎因长相与日本模特桥本丽香相像,被《瑞丽》杂志选中,同期模特为杨幂。
那年,她们都才15岁,穿着吊带衫坐在一起,笑得灿烂,是青春的模样。
热依扎与杨幂
两人都拥有姣好的容貌,可是性格相差甚远。
杨幂开朗,凡事看得开,她不太在意外界对自己的看法,那种钝感让她活得洒脱,以至于后来有了那句名言“你要好好活着,就得让自己心大点”。
热依扎完全相反,她非常敏感,每根神经的触角都异常灵敏,对于旁人对自己的评价,她都感受得到,并一一记在心里,反复发酵,最后把自己逼到绝境。
杨幂与热依扎
之后,两人的命运发生天差万别的变化。
杨幂年少成名,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入北京电影学院,20岁就在古装剧《神雕侠侣》中凭借小郭襄而崭露头角,2009年,她主演的《仙剑奇侠传三》破圈走红……
之后的杨幂,与黄圣依、王珞丹、刘亦菲被评为中国内地新“四小花旦”。
杨幂
相比于杨幂的幸运,热依扎的演艺之路不太平坦。
那年,热依扎获得了“最佳上镜奖”,成为封面模特,刊登在各大杂志封面,北京大街小巷的报刊亭都能见到她。
之前故意疏离她的人开始走近,嫉妒她的人不断奚落,这让十几岁的热依扎愈发体会到了人性的复杂。
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招惹任何人,却总能遭到非议,哥哥宽慰她:因为没有能力的人才会抱团,有能力的人永远都是孤独的,因为他知道可以以一敌百。
她知道,哥哥在保护自己内心的柔软,也在教她应该如何安全对抗外界的坚硬。
热依扎听后觉得心里好受一些,但自此她内心那道特立独行的高墙越砌越高,这让她感到安全。
热依扎的父亲是个内敛的人,很少当面褒奖自己的儿女。
那次女儿上了杂志封面,他到报刊亭买了一堆那期的杂志送给朋友,还静悄悄地在家里最明显的茶几上,摆上了一本。
杂志封面的热依扎
成为封面模特后的热依扎,最初并没有要进娱乐圈的想法。高考那年,她想报考的是首都师范大学的历史系,将来做考古学家。
妈妈知道之后,觉得这个专业不适合她,建议女儿去试试表演。
有天,热依扎与母亲经过北京电影学院门口,妈妈说:“这个学校,你考不上的。”
热依扎那股不服气的劲儿,又上来了,她非考不行。
18岁那年,热依扎考入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高职班。
那时的她剪了很短的头发,并染成了黄色,配上那立体的五官与不羁向上扬起的嘴角,一副摇滚女青年的范儿。
如此装扮,热依扎在同学中无外乎又成为异类,更大的分歧是在专业创作上,她看不惯有些同学的作品总是在模仿别人,更受不了“卖惨式”的表演形式,比如拿头磕墙。
由于长相颇具异域风情,热依扎很难找到搭戏的同学。
有次,表演老师安排了一个短剧,原本与自己演对手戏的男同学,第二天没有来上课,只托同学带了一张假条。
热依扎,失落不已。
在北影读书的几年里,热依扎的表演作品多数是超现实主义题材,也是内心的真实写照,有老师直言:“这不是垃圾吗,你以后不会有好角色的。”
热依扎梗着脖子回应:“没事,咱十年后再看。”
这个世界上,多数人像顺从的羔羊。一只羊走出羊群,即便它不想作恶,也会打乱其他羊内心的秩序,引发巨大的恐慌。
从北电毕业后,热依扎的演员梦破碎了很多次。
2007年,她迎来自己的处女作《摊开你的地图》,热依扎对这部电影抱了很大的希望,她对每场戏都认真对待,但最终电影未能上映。
她的希望,落空了。
热依扎万分沮丧,她暂别演艺圈,到北京三里屯卖起了衣服,那是段难熬的日子,她碰到一位圈内长者,对方告诉她香港的很多演员,都是从跑龙套开始的,有的人甚至跑了大半生都没个着落。
热依扎受到一种鼓舞,她重返演艺圈,不再有只演主角的执念,开始从丫鬟演起。她曾整晚在排练场练戏,将要熄灯时,就藏在道具后面,等巡夜的人离开后再出来,继续排练。
很快,25岁的热依扎遇到了导演郑晓龙,她靠着扎实的演技,顺利拿下《甄嬛传》中叶澜依一角。
不过,她撒谎了。
最初,导演郑晓龙问她:“你会骑马吗,这个角色必须要骑马。”
热依扎本能地回答:“能。”
其实她不会,虽然是哈萨克族女孩,但是热依扎从小在北京长大,完全不会这项技能。当时离剧组开机还有一个月时间,她为了圆下自己说的谎言,独自去学习骑马。
2011年电视剧《甄嬛传》
叶澜依(热依扎 饰)片段
那是2011年,《甄嬛传》在各大电视台热播,十几年过去了,这部剧仍然是观众们的心头挚爱。
热依扎在剧中扮演宁贵人叶澜依,她在一众顺从皇上的嫔妃中很特别,她原本是圆明园中百骏园的驯马女,高傲倔强,不把皇上放在眼里,被观众称为“拽妃”。
得到众多好评的热依扎,却对自己塑造的叶澜依并不满意,她觉得这个角色受欢迎是因为剧本写得好,人物性格也和自身相似,并非自己演得好。
也是因为《甄嬛传》的拍摄,热依扎与出演甄嬛的孙俪结下情谊,戏外,她们保持着联系,这段友谊已经维持了11年之久。
后来,热依扎生了女儿,孙俪给她提供了育儿经,也给她寄去了很多催奶的产品,是惺惺相惜,也是彼此懂得身为演员与母亲的不易。
热依扎与孙俪
关于不屈的“硬骨”。
回望这些年,热依扎出演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角色,《甄嬛传》中的叶澜依,《长安十二时辰》中的檀棋……她们都拥有着意味深长的眼睛,敏感乖戾的气质,还有那绝不屈服的劲头。
2019年,33岁的热依扎遇到《长安十二时辰》,她在其中扮演檀琪。
为了不辜负檀琪,热依扎提前一年停下手头的所有工作,闭关翻阅唐代历史书籍,苦练马术,做各种训练。
檀琪是剧中重要的女性角色,与她对戏的是易烊千玺与雷佳音,她从李必的左膀右臂,逐渐蜕变为敢为爱情与正义挺身而出的人。
导演寻找的,也许正是她本人的质感。
在演完《长安十二时辰》后,热依扎承认自己被确诊为重度抑郁症与重度焦虑症,她整夜失眠,经常无法呼吸,接踵而来的网络暴力,差点将她摧毁。
那是2019年,韩国女艺人雪莉因舆论压力与抑郁症而自杀,很多人跑到热依扎微博下发泄,有网友出言不逊,甚至说:“怎么死的不是你呢?”
热依扎看了后又愤怒又难过,最后决定起诉这个发出出格言论的网友。
多数公众人物遇到类似情况,会选择息事宁人,但热依扎没有,她没有把艺人身份当成禁锢。
“艺人怎么了,难道因为我是艺人,别人捅我一刀我就不会流血吗?”
2019年电视剧《长安十二时辰》
檀琪(热依扎 饰)剧照
在治疗抑郁症期间,她渐渐戒掉了自己的完美主义,不完美是人生的常态,“因为我死过很多回,才知道生的意义”。
没戏拍时,热依扎不再慌张,她跑去教书。有一年的时间,她以半公益形式在中小学担任影视艺术赏析课的老师。
热依扎给孩子上表演课
热依扎有一个精神偶像,是北野武。这个老头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,生活中状况不断,却充满能量。
她在北野武的身上,看见了自己。
热依扎最喜欢北野武的《菊次郎与佐纪》,她还给这个老头儿写过信,希望能有机会见面交流。
之前,她为北野武做书评,在网络上推荐老头儿的书,她戴上口罩与帽子,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:“我不想大家是因为这张脸才买书。”
在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,热依扎在家里看北野武的一个短片,他在房间里想要坐到一把椅子上,但是怎么坐都坐不好,最终笨拙地跌落在地,门也打不开,来来回回摔倒很多次,狼狈得很。
最后,北野武说:“你以为我知道自己成功的路该怎么走吗?我也是这样过来的,你们年轻人应该拿出一点斗志来。”
热依扎看完后嚎啕大哭,想到之前人生中的很多困顿时刻,沉到底就会浮上来。
人不需要是完美的,她觉得做个混蛋也挺好,“你不是看不上我吗,我就让你更看不上,我还要保持开心,这反而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”。
2021年,35岁的热依扎遇到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个角色——李水花。
孔笙导演的影视剧《山海情》,在宁夏沙漠里拍摄,力图还原上世纪90年代涌泉村的原貌,水花是个可怜人,但热依扎总是用笑容来诠释她。
2021年电视剧《山海情》
李水花(热依扎 饰)片段
“我曾经一度很消极,或者悲观,但因为水花这个人,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好了。”
在宁夏拍《山海情》期间,热依扎还处在哺乳期,她决定带娃进组。
在漫天黄沙的环境下,她的脸与衣服都被沙子覆盖,孩子与月嫂就在黄土地的车上等她。
热依扎挤出时间给孩子喂奶,最痛苦的是堵奶堵到乳腺溃破流血,她忍住疼痛,到医院拿很长的针管抽脓,她将经历的这些称为爱的代价。
每次拍完戏回到房车,她必须先从里到外洗干净,因为全身都是土,每天只能睡两个小时,她在孩子与工作中做到最大平衡。
热依扎在拍戏间隙,给孩子洗奶瓶
事实证明,她做到了。
热依扎饰演的李水花催人泪下,她被迫接受自己的命运,在大片戈壁滩的荒凉之地,这是一个坚韧又柔软的女性。
在西北的风沙中,热依扎不再是那个精致的美人儿,她戴着农村妇女的头巾,面黄粗糙,讲着一口地道的宁夏方言。
2021年电视剧《山海情》
李水花(热依扎 饰)与马得福(黄轩 饰)片段
热依扎的真实处境与剧中的李水花,有了某些相似之处,她们都是女儿的妈妈,但是水花是不幸的。
她告别了爱人,被父亲包办婚姻,嫁给隔壁村的安永富,只为换取一头驴、两只羊和几笼鸡,婚后又独自撑起支离破碎的家,照顾受伤的丈夫和年幼的女儿。
面对不公的命运,她只是笑着说:“好着呢。”
有场戏,戳中了很多观众的心。
水花站在人群中,周边都是男性,她一转身看见了人群中的马得福,那是她的心上人。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,笑中带泪,可是眼神中全是眷恋。
最后,她只留给马得福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,让人心疼。
2021年电视剧《山海情》
李水花(热依扎 饰)与马得福(黄轩 饰)片段
这个神情是水花对心上人最后的告别,其中有对命运的顺从,还有身不由己的委屈。
其实,这场戏是热依扎自己加的,她对导演孔笙说:“这一转身,我俩就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。”
在流量至上的娱乐时代下,热依扎这样的演员,太珍贵。
当初孔笙导演选中还在哺乳期的热依扎扮演李水花,也许正是在她的身上,看见了与角色相似的女性气质。
热依扎打心眼儿里喜欢“李水花”这个角色,她欣赏水花那种发自内心的乐观,也从不认为是因为自己演绎的功劳:“谁演她都能演好,因为这个角色就挺好的。”
36岁的热依扎凭借“李水花”一角,获得第33届飞天奖,成为最年轻的“视后”,也成为唯一一个在颁奖典礼上感谢月嫂的女演员。
台下有很多演员为之动容,孙俪泪流满面,她知道热依扎的不易。
11年前,叶澜依对甄嬛说“你的福气在后头”,如今,热依扎也等来了自己的福气。
热依扎获奖,台下的孙俪感动落泪
坐在热依扎旁边的殷桃,激动地握住她的胳膊,脸上是真诚欣喜的神情,一直催促她上台领奖。
给予热依扎美好祝福的殷桃,没有想到五天之后,自己也成为了「最佳女主角」。
11月6日晚,42岁的殷桃凭借影视剧《人世间》中的郑娟一角,获得得金鹰奖最佳女主角。
在发表获奖感言时,她喜极而泣,感谢导演“把这么美好的一个角色”交给她来诠释。
她所饰演的郑娟是一个善良、坚韧的女性,不论时代与生活带给她多大的苦难,她都从不放弃,身上有股绝不屈服的劲儿。
演完郑娟后,殷桃才意识到“水看起来柔柔的,其实它是最刚硬的。”
告别《人世间》之后,郑娟的某些特质留在了殷桃身上,成为她底色的一部分。
2022年电视剧《人世间》
郑娟(殷桃 饰)剧照
这次,坐在台下的热依扎,看着得奖的殷桃,不由自主地哭了。
女演员之间的心疼,因为她们都曾经经历过类似的失落。
海清曾在舞台上主动“自荐”,也为很多中年女演员发声:“我比胡歌便宜,像胡歌一样好用。”
海清
向来从容的秦岚,也没能躲过“中国女演员的中年危机”,她渐渐发现找到自己的剧本,大多是些中流的剧,三四十岁的年纪,选择注定越来越少。
她将接戏的原则定为“戏份也许不是最重,但角色出彩”,于是在大家就要将秦岚遗忘时,她以富察容音的身份归来。
凭借这个角色,她成为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,彻底摆脱掉了以往角色的影子。
2018年电视剧《延禧攻略》
富察容音(秦岚 饰)片段
秦岚等来了这样的机会,至于光,都是努力之外的缘分。
2019年,47岁的陶虹,也等待了属于自己的缘分。
在《小欢喜》中,沉寂多年的陶虹将一个典型的“中国式母亲”演绎得淋漓尽致,她饰演的宋倩,让人又爱又恨,甚至有观众喊话徐峥:快把陶虹还给我们,她真该好好演戏。
2019年电视剧《小欢喜》
宋倩(陶虹 饰)片段
在这次颁奖典礼上,为热依扎递上“飞天奖”奖杯的梅婷,完全不像是47岁女演员的状态,她灵动自如,身上有着东方女性的端庄娴静。
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她,让人想到二十多年前,23岁的梅婷与42岁的张国荣搭档出演的《红色恋人》,当年还拿下了双料影后。
梅婷与张国荣
如今的梅婷有一双儿女,她不演戏的时候,更多的时光都是在经营家庭。
在“飞天奖”的颁奖仪式上,梅婷主动跑上前去拥抱热依扎,两人都热泪盈眶,她们共同的身份,除了中年女演员,还有——母亲。
热依扎与梅婷
早在一飞冲天之前,热依扎就变了,而一个人的改变,总摆脱不了命运安排的关系。
2020年底,34岁的热依扎对外宣布了自己的母亲身份,照片中的她怀里抱着女儿,女儿的小手抚摸着妈妈的脸,她戴着一顶红色帽子,眉宇间尽显温和,配了一行文字:
“我是你的翅膀,你是我的药,我永不倒下,你努力成长。”
热依扎与女儿
没有恋情,没有结婚,自出道以来,热依扎的感情生活一直很低调,她也并不想对外界显露过多。
当世俗的眼光,还在探讨着孩子的父亲是谁,她是什么时候生育的问题时,热依扎已经在思考着孩子如何成长,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好。
女儿让她像是又重新活了一次,当她看见女儿努力喝奶、不停地学习翻身的样子,热依扎想到了自己,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。
她脱离母亲的身份去看待女儿,“我觉得这个女人很聪明,很不一般”。
热依扎经常对不到两岁的女儿说“我崇拜你”,也享受着付出所带来的快乐。
成为母亲后,热依扎的冷冽蜕变为温暖,这个新身份让她接受了自己的不完美,也让她充满力量。
热依扎与女儿
热依扎为此拍过“边走边吸”系列的照片,在公园里,医院通道,火车站……她背着奶箱吸奶。
热依扎背着奶箱,与女儿、月嫂在火车站
因为母婴室的匮乏,她只能如此。
热依扎戴着帽子和口罩,没人知道她是谁,她从不觉得丢人,只是感到无奈。
她不想给大众带来焦虑感,也试图用自己的一些力量,唤起大家对女性哺乳的尊重,孩子与母亲都是有尊严的。
自己淋过雨,总想为别人撑把伞。
很多妈妈在热依扎的照片下面留言,原来她生完小孩也是这样一个状态,热依扎回应:“对啊,因为我也是人,我活得很接地气,演员只是我的职业,我也是一个妈妈。”
在成为母亲后,当被问道站在今天,是否还会喜欢过去那么直接的自己,热依扎表示无关乎喜欢或者不喜欢,她只是完全接受那个时候的自己。
热依扎很喜欢史铁生的《我与地坛》,其中有段话是这样写的。
“我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质,刚刚有点像个人了却又过了头,你担心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文思枯竭,那样你就又完了。凭什么我能写出小说来呢?凭什么那些适合做小说的生活素材就总能送到一个瘫患者跟前来……”
史铁生觉得自己变成写作的人质,在当下的时代语境中,人人都爱贩卖人设,热依扎曾经也有机会振臂一呼,在当时舆论闹得纷纷扬扬时,很多女生甚至将她作为“女权”领袖。
对此,热依扎觉得大可不必,自己也没那么伟大,她不喜欢别人将自己视为女性标杆,谁也不需要支持谁,为自己活着就好。
热依扎物欲很低。
回想最初踏入这行,她没有想要赚大钱,只想着能偶尔下个馆子吃顿好吃的,买双舒服的运动鞋,就挺好。
哥哥有次看见她,说:“你好歹是个演员,能不能稍微给自己买点像样的衣服?”
热依扎很早就养成了节约的习惯,她知道生活不易,如今给女儿买的衣服也是大几个号的,这样能多穿些日子。
热依扎想过多年以后,会有这样一个生活片段。
有天晚上,50多岁的自己与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,坐在家中,头顶有一束暖黄色灯光,母女二人对桌而坐,碰着酒杯喝酒、聊天。
喝到尽兴了,热依扎对女儿说:“走,出去玩儿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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